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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是在东北一个叫做牡丹江的小城。有三分之一的人口由朝鲜族组成。
自幼,我已经开始中意朝鲜族食品。冷面,打糕,米肠,酱菜,大酱汤,烤牛肉都是我的心头所好。
母亲说:“这么爱吃,不如将来嫁给朝鲜族人算了。”我吓得脸都变了颜色,一连声的叫出来:“不,不要,才不要。”且不住摇头摆手以示坚决。
我对他们有深深恐惧。早就听说他们在家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开口’的太爷生活,且稍有不如意,就会借故殴打结发妻子。怎么可能嫁给这样的男子?
童年时,隔壁搬来一家朝鲜族邻居。我很快和那个叫李顺善的女孩子成为朋友。我喜欢去她的家玩,为着她美丽温柔的母亲会放一本萝卜爷爷讲故事的录影带给我看,还会捧一杯大麦茶,一小碟子的打糕来给我吃。
她的膝盖上经常有黑紫的淤青,我一直以为她如我一样走路不小心,常常跌跤。后来,才听母亲说,是他的丈夫,那个她一心一意伺候的男人,在宿醉之后,罚她跪到天明的结果。有一次,亲眼看到他红着眼睛对她拳打脚踢,我吓得从此不肯再去她的家玩。我怕,再次看到那受了殴打的小妇人,悲痛的眼里蓄满的泪水,和她一副逆来顺受的神情。
初中时,和朋友一起去一个朝鲜族的朋友家里作客。一个上午,我们在客厅聊天,看影碟。她的母亲就整整地做了一个上午的家务,亲眼看到她连每一盆花的叶子都擦到。走的时候,在玄关处换鞋子,发现我的袜子在地板上走了一个上午,还是那样雪白,就真的由衷的佩服起这个瘦弱的妇人来了。听说,家里来了客人,她辛辛苦苦在厨房忙上几个小时,竟然是不被允许上桌子的。
上大学时,有一次碰巧与几个韩国留学生一起等电梯。都挤进去时,超重警报响起来,那两个最后进来的韩国大男生却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我忍不住请他们出去等下一班,他们就傲慢的把眼角扫向同行的韩国女孩子。而,她们就非常知趣且顺从的出去等下一班了。我震惊的久久合不上嘴巴。
所以,我深深憎恨他们的傲慢与野蛮。
但,如今,我爱上了一个韩国人。一个和朝鲜族有着共同祖先,有着同样风俗习惯,民族传统的韩国人。而且,还和他订了婚。更难以置信的是,如果不是因为我们都在求学,也许,我已经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名正言顺的给他洗衣做饭,生儿育女了。
母亲说,那个韩国人不会如你从前的男朋友们一样小公主一样宠着你。
姐妹说,啊,韩国人。怕是会在婚后夜夜泡酒吧,不醉不归的吧?
兄弟说,啊,韩国人。听说他们把已婚男子的婚外恋,一夜情视为流行。
朋友说,啊,韩国人。白白受了这么多年的教育,却要跑去那个大男子为尊的地方去做家庭主妇。谁不说是大大地浪费?
受了太多蛊惑,我做梦都是他婚后突然变成野兽,拼命的打我,打到我大叫着从梦里惊醒。他像从前一样来轻轻拍我入眠,我就激动的翻身跳了起来。然后,看着他无辜且迷茫的脸,我才忽然意识到我是多么的可笑。
杨过对小龙女说:“就算要与所有的人为敌,我也要娶你。”
我对自己说:“就算所有的人都反对,我也一样要嫁给他。”
但,我寂寞。我一个人生活在与他相隔万里的英伦小岛,怎么能不寂寞。
周末,我一个人去看电影。
有四个屏幕在放<骇客帝国3>,但我选<人民公敌>。一个韩国片子。
偌大的放映厅里只得我一个人。我于是脱掉鞋子,把光着的脚丫搭在前一排的椅背上。
很搞笑的一部电影,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但,还是剧终了。我不得不穿上鞋子离去。最后一排也有人站起来。我吓一跳。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居然不知道。然后,脸红起来。他一定看到了我肆无忌惮的样子,觉得我是精神分裂的那种人。
然后,一个人去搭地铁。“要坐二站,然后,去BANK换乘红线。”郑杰森这样告诉过我。那一次,和他在午夜穿越大半个城市跑来这个唯一一个还在上映<鬼船>的电影院。那个晚上,我因为害怕,一整夜不肯睡,他就睡眼惺忪的讲故事给我听,由始至终他没有埋怨我胆子小还坚持要去受惊吓。
所以,即使梦里的他丑陋野蛮一如野兽,我一样爱他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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