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电话通了，原来他是在给另外的朋友打电话，打听有关大学DSH外考的事情。听来对方也不是很清楚，他很着急的让他们继续去打听。打过几个这样的电话之后，他闷坐着等消息。我们还是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告诉我们，其实在我们来的时候他也有一点犹豫，到底该不该继续见我们。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他的上线说，最近不太想接这种活了。因为审核部内部在5月份要有一次大的人员调整，可能他们的内线的位置会发生一些变化，因此，不想再收活了。可是他又没有确定这件事。

　　我没有追问他，为什么在根本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也让我们来交钱，还作出很有信心的样子来骗我们。如果他的上线这么薄弱，这么轻易的就出现什么问题，那我们交给他的定金肯定是一去不复返了。如果我们只是普通的客户，当然所有的责任都要由他来承担，我们肯定会追究，甚至没完没了地骚扰他，到时候他将怎么收场呢。

　　我知道这些问了也没有用，因为很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的，只是快一点赚到钱而已。

　　他接着又说：“我觉得现在如果继续用审核部证书的事情找他，他不一定会跟我见面。如果不是你们这样的身份来，他是否见我都无所谓，但是现在，我知道一定要你们见到他才行。所以我想用有人找他代考DSH为名约他出来。”

　　后边的故事可以简单的一代而过了，他和对方终于约好了，并且把我们的情况也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说是我们要找人代考DSH。在对方没有起疑心的情况下，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在临分手的时候，我对他讲：“不用我在嘱咐你什么保密的事了吧？如果这个人在约好的时间之前没有了消息，那么这个黑锅你只好自己背上了。”他用力点点头。老T又对他女朋友讲：“嘱咐好你那些帮手，不要出去乱讲，否则，那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害你了。”

　　告别后，两个人都坚持要送我们出来。一路都默默无语，我最后的一段话是留给那个女孩的：“也许你还不太相信我的话，不过我想等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你会明白的。当然，我也知道，你们可能希望就此再也不要和我打任何交道了。以后，无论你们对我或者对ABCDV有多么坏的印象，这都不重要，我希望你们可以明白，今天的事情这样发生实际上是一件好事。如果真的有学生把钱交给你们，而且真的拿到了审核部证书，那么你们就是参与了违法的行动。你们口口声声的说在审核部的关系如何如何，可是如果你们的上线把你们也骗了呢？如果那些学生交了钱，什么也没有拿到，那么你们也会面临很大的压力。你们住在这里，那些学生是很容易可以找到你们的。当你们因为尝到了甜头而越陷越深，那个时候你们就绝不会是像今天这样轻松了。

　　至于他，作为男孩，他希望能让生活水平好一些，可是打工又那么辛苦，于是总想找一些快速致富的捷径，从一个过来人的角度，我觉得，在一个家庭里面，他有这些想法，和作出这些举动，总应该有个人来劝劝他。看得出你们两个的感情很深，作为他的女朋友，你当初真的应该好好劝劝他。希望这件事对你们是一个教训。”女孩的嘴唇动了动，轻声的说了一句：“我劝，他肯听吗？”男孩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我又看了他的女朋友一眼，说：“我相信你是劝过他的，但是，如果你劝得够坚决、够彻底的话，我想，他是不会不听的。至少，你心里也有类似的想法，只不过程度不同罢了。”

　　一直到分手，我们互相都没有道再见。我知道，我们今后见面的机会一定很小，我也知道这一晚上他们肯定会过得非常不平静，对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定然也心怀不满，可我希望，在很多年以后，他们可以明白这一点：干干净净做事，堂堂正正做人。

　　类似的，与最外围收活的人接触的经历，我们在各个城市都有不同的版本。虽然信息的来源不同，但我们调查的经历却大同小异。我们用较长的篇幅归纳出其中的一例，只是为了总结一下那些在外围吆喝的人。他们所口口声声保证的，可以买得到审核部证书，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底细的。我们也知道，在还没有被我们调查到的人当中，也是这样居多。像上文提到的那个男孩的几个同学，也都在外面帮着不同程度的吆喝。而更为可悲的是，除了公开作广告叫卖以外，不少人是把身边相识的同学、朋友拉进了这个圈子，把一些子虚乌有的事说得像自己亲眼所见的一样真。而这一切只是为了那几个可怜的所谓的回扣。

　　这也是我们所调查过的关于声称可以买到审核部证书中的第一类人：也是为数最多的一类。在一共三类人当中，他们是最不知情的，但是却都活跃得象个主办人。

　　这里解释一下ABCDV以这种方式出面的两点理由：

　　一、我们并不想害人，所以，对于这些因为一时糊涂而参与这一行为的年轻人，我们不愿意去追究。只希望可以通过我们这种比较温和的做法，来达到最后查清源头的目的。严格说来，他们当然也有法律方面的责任，不过这已不是我们工作的重点。

　　二、如果不用这种方法来核实信息，而是把听到的任何一点可疑情况，马上举报给警方或者是有关部门，通过他们来调查，那么，这样一来也许会让德国警方认为这是件非常麻烦而且没有条理的事情，以至他们最后丧失耐心，打草惊蛇。最终找不出罪魁祸首，而让这些外围的人成了替罪羊。

　　调查这件事情，我们取得的收获就是一层一层的向上发展，当我们的这种方法行不通的时候，也就是说再没有进展了，那就代表此时的对方就是最后的责任者了，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找到别的替身了。到那个时候，我们再采取别的方式也为时不晚。所幸因为办事比较小心谨慎，这些外围的人也没有惊动各自的上线（他们也必须为自己的利益考虑）。这张网慢慢的收紧，最后就集中到一个人身上了。对其他几个中间人的处理过程与上文大同小异，所以略过不提了。

　　这场戏里的主角终于浮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