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虽然这样的状况也在预料之中，但从走进学生宿舍的时候起，我就不再担心了，毕竟还都是学生嘛。现在，屋里的气氛虽然紧张，但这群人无非是附近的朋友，在这里上学，根本就不知情，可能还以为过来是要打架。如果他们都是知情者的话，那情况也不是恶劣得不可收拾，毕竟他们也是心虚的。可是，如果这种乱哄哄的气氛不制止的话，那么后面的工作就无法进行了，前面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我盯着男孩的眼睛，很平静地说：“也有他们的事吗？”

　　男孩说：“没有没有，都是朋友。”随后问女孩道：“你叫他们来干什么？”女孩没说话。

　　几个人中的一个说道：“我们过来看看，怕你这儿有事。”

　　“我没事，你们……先走吧。”

　　那几个人没有动，有两个还找地方坐了下来。

　　老T笑了笑，“那好，一起聊吧，他们在这里是什么角色？”说着，扔给了他们每人一颗烟。“先认识认识吧，都怎么称呼啊？”

　　“真没他们的事”男孩忙说，“你们先下去吧，过会儿我再找你们。”

　　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分辩着。

　　我翻脸了，直接问那几个人：“干什么？知道这里在做什么吗？如果这里面也有你们的事，那么正好，坐下来一起说。没有的话，趁早出去！”

　　那几个人显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愣在屋里，从各个角度盯着我们，好像我们真是从某处来的绑架者一样。但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女孩站在旁边也没说话，屋里的气氛依旧很紧张。我站起身，对男孩说：“要是这样的话，恐怕我们的谈话就没有办法进行下去了，刚才和你说过的话，希望你自己慢慢考虑。如果你不愿意和我们谈的话，会不得不和别的人谈的。”

　　男孩马上就有了反应，他立刻抬头对那几个人讲：“真的没事！”又连连对他的女朋友使眼色，说：“快送他们出去吧。”那几个人虽然不情愿，还是被他的女朋友送出门了。女孩回到房间，坐在男孩身边，眼眶湿润了，还是很激动，忙不迭的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就帮忙给大家联系一下，就想挣点钱，你们也知道，在这儿生活太难了，什么都要用钱。谁知道能不能办成？我们不干了还不行吗？反正证书也没拿到，算不上什么罪过吧？”

　　“诈骗！”老T说。

　　女孩僵住了，眼泪掉了下来：“都怪你，我说别做吧，别冒这个险，你看……”

　　男孩对我们苦笑了一下，问了一句：“我能单独和她商量一下吗？” 我点点头，他们走出了房间。很快，传来女孩的哭声，持续不断。我想，两个人既然生活在一起，很多事情都应该互相了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男孩因为想挣钱而不惜冒险做这件事，女孩应该是不太赞成的，如果她懂事的话，也一定劝过他。因此，他们两个商量的结果只会对事情有好处。

　　大约过了几分钟，两个人回来了，眼圈都红着。这时我知道不用再做什么工作了，直接听他们讲事情的经过就可以了（下面的过程是由他们两个人包括我们中间偶尔的问话构成的，为了保持完整，我直接用男孩自述的形式写出）。

　　其实在这件事情上，我真的不是主要的责任者，甚至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该如何收场，我只是负责收材料和定金，然后交给另外一个人。至于那个人，我也是通过类似的这种小广告的，辗转联系上的。我想他应该有这个能力，至少他在公开作这样的生意。我可以把他的电话给你。那份审核部证书的复印件也是他给我的，我估计那个很可能是真的，所以他敢公开的拿出来作诱饵。和他联系上后，我曾去B市和他见过他一面。我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搞到这些证书的，我也仅仅是为了挣点钱。至于我和别的学生说我在审核部有关系什么的，那也都是他教我的，我只是骗骗那些人，能蒙几个是几个。现在好多中国学生都因为材料审核，被逼得在德国活不下去了，走投无路，这种广告很容易吸引他们，不少人打电话，都是用假材料来的德国。其实能不能办成我也不知道，我想即使办不成，谁又敢来和我闹呢？拿着假材料，闹起来待都待不下去，只有吃个亏吧。

　　周围的朋友也有知道我在做这件事情的，但是，除了我女朋友以外，没有人知道，我在审核部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知道我作这件事的人，都不断把自己的朋友介绍过来。真的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的人来打听这件事，而且一张口都是假材料的问题。虽然现在联系我的人，连我都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了，不过说起来您也许不会相信，但是，这是真的：涉及到钱的问题，您今天来，是我第一次见到现金。那些人在交钱的环节上，似乎还没有下这个决心。”

　　我追问了一句：“你说的这些，都完全属实吗？也就是说，你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成功的做成过一笔生意？没有拿到过一张审核部证书？”

　　“对！”他肯定的答道：“这件事情如果我不说实话，你们很容易可以查出来的。到那个时候，所有通过这条路做的假证书也都会被追查到底，那么，如果有哪张证书的源头涉及到我，也会很清楚的。我还不如现在就说实话，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或许是我命不好吧？你们来得实在太快了，如果你们再晚来一两个星期的话，可能……咳！。因为，我把这条消息外传的时候，大家知道的时间都差不多，心情也都差不多。我相信，只要有一个人交钱了，那就代表着一大批下了决心了。”

　　我长叹了口气，“以后，也许你就会清楚，我们来得这么快，到底是你的命好，还是不好了。现在，如果再说什么你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会有多么多么危险这样的话，好像也太把你当小孩子了，不过我想你心里应该比什么都清楚。我相信你现在说的情况，你也应该明白，下一步该怎么做。”我认定此时对方已经是在全面的配合我们了。他是聪明人，又更加了解和他上线接触的状况，如何不引起他上线的疑心而把他引出来，他会想的比我们更聪明而且跟完善。男孩说道：“我很清楚，如果我不把我的上线交出来的话，我就成了替罪羊了，而且不会有人管我。我想不用我向你们保证你们也会相信，我愿意配合，我一定会尽力把他找出来的。”

　　事情按照我们的设想发展着，但是我们并不满意。我和老T对视了一下，还得继续奋斗啊！

　　男孩又抱着头坐到旁边，开始冥思苦想。忽然，他拿起手机就拨，老T制止了他一下：“你再多想想，怎么和他说，千万别慌里慌张的吓走了他。”他摇摇头：“这个电话不是打给他的，而是……”电话通了。这时，我也不清楚他心里到底是什么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