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求实用性的美国社会、美国大学，不知为什么几十年如一日，还在用着这非常不实用不合理的GRE，作为录取研究生的一项重要标准？

　　最近从报刊网上看到美国的ETS考试中心停止了在中国的GRE计算机考试（简称机考），一律恢复纸笔考试。理由是由于机考考题题库量有限，每次考试的题目都被中国学子们拿到网上去核对答案，交流经验，讨论“共享”。几次或几十次下来，各种考题已被中国学子磨练得烂熟于心，考试当中自然就应对自如，考满分或接近满分的人越来越多。

　　这个“噩耗”在托族G族当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也在网上引来了种种议论。议论基本上分属几大派：第一，是痛骂美国人的种族歧视，尤其是歧视中国人，看咱中国人考高分了就不舒服不顺眼，更严重的是不信任，说你作弊。第二类是指责考试中心，你既然是一个营利的考试中心，就应该准备好足够的题库量，你题库不够你怪谁？第三类也有责怪中国考生不够诚信，考完试以后是不应该互相对答案，更不应该把考题拿到网上去跟大家分享。且不说国内已经有专门对付这种考试的培训学校，由绝对高手来传授高招。

　　这些看法都各有其理，其实机考纸考都无所谓，只是形式而已。但就GRE本身而言，以本人在美学习工作十几年，曾经深受其GRE之苦的经历来看，最应该质疑的是GRE考题内容本身的合理性。

　　作为美国研究生入学的敲门砖，GRE本应是一个对考生基本文化素质的全面衡量，作为一个大学毕业生所应该具备的知识水平测试。可是看看GRE考题，逻辑部分暂且不说（许多学校及专业是忽略这一部分不计的），数学部分基本上只是达到中国数学的初中毕业程度，所以对绝大部分中国考生来说，考790（满分800）都要有点不好意思。而词汇这个最最TOUGH的部分，则不仅仅是要了中国或一切非英语国家考生的命，就对土生土长的美国人来说，这也是要“KILL”他们的一大难关。

　　我在美国由文转理在大学补读微积分、离散数学的时候，也在一边苦做GRE习题。曾经多次跟不同的美国老师教授说起这个GRE考试，他们都深表同情深有同感。一位在大学教了近三十年书的老美女教授对我说：“当年我考GRE的时候，一拿到考卷，简直忍不住要叫出来：WHAT？！，这都是些从哪里挖掘出来的单词呀？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而且考试以后再也没有见过，更别说用过这些词了。”

　　刚开始一些美国教授，一般是带实验室的理工科、医学类教授，都很愿意招中国学生，他们说：“你看看这些中国学生，不是母语讲英语的人GRE竟能考到将近满分，太了不起啦！反正我是考不到这个分数的。”他们往往手里拿着好多份中国学生的申请，同样的高分，同样惊人的GRE成绩，真是难于取舍。可是后来有些人发现，那GRE几乎满分的学生来了，开口说的英语几乎让人听不懂，美国人说的话他们也不大明白。难怪有人要怀疑：这些考生是不是作弊了，考这么高分怎么还听不懂我说的话呢？

　　其实真不是这考生作弊，就算他把所有考题都背下来了，把别人的考试经验都学到手了，这也是他的本事，他付出的努力。他之所以GRE能考满分，而听不懂你说的口语惯用语，是因为GRE考试没考他日常用语，尽考些古拉丁语的词根什么的了。就象不懂汉语的外国人，没有学过“你最近怎么样？”而是直接背“别来无恙乎？”那他怎么可能听懂你平时问候他的话？

　　GRE词汇多为由拉丁词根加上前缀后缀组成的词，据说多用在医学上的专有名词，因为仅一个人的头颅部分，就有上百块不同的骨头，每块骨头都有自己的名字，这就难怪在国外学医至少要读上十几年才能毕业呢。而平常人，有谁需要知道那每一块骨头叫什么名字呢？

　　一个有趣的现象，GRE考高分的大多是理工科学生，专门学英语的人往往考不到那分数。所以在美国普通大学GRE词汇部分的下限一般是400分，有的甚至是300分，就连许多土生土长的美国大学毕业生，也未见得能考这么高呢。而这就足够应付听说读写、学习工作生活的了。我的英语远不如“孩子他爹”（他本科学英语，一直用英语，平时我是经常需要向他“请教”的），但GRE词汇却比他考的分高（虽然我现在已完全忘记了那些词汇，当时也不知道那些词的意思），这是他每每提及就耿耿于怀的不平之事。

　　这就是GRE，讲求实用性的美国社会、美国大学，不知为什么几十年如一日，还在用着这非常不实用不合理的GRE，作为录取研究生的一项重要标准？与其去责怪考生，去改来改去考试方式，为什么不去改改内容呢？作者：甘露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在美国留学工作十余年，现居美国，为本刊特约撰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