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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距离
理查德整个晚上都在打小容的电话，但是对方整晚是关机状态。他不理解小容的冷漠，以及出乎他预料之外的不理睬。他记得曾经让父母给小容打过电话，告诉过她自己离开的原因，他再三向父母确认电话是否已打，得到的都是肯定的回答，他们没有理由欺骗自己，那这是为什么？难道小容在意自己的腿？
理查德的腿在这个事故中伤的最重，几乎残废，最后被挽救过来，虽然可以行走，但是却不能走快，有些跛脚。这些理查德并不知道，他的父母拜托医生向他隐瞒，他们不可想象理查德知道一切后的反应，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再受伤害，这一切对他来说已经够了。儿子毕竟是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和朋友，和父母的交流少了许多，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车祸，他们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理查德。为什么儿子会和一个中国女人纠缠在一起？
他的父母最后并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给小容打了电话，他们不希望儿子和这个中国女人有关系，毕竟是外国人，不想了解也不想接触。儿子昏迷的时候有叫过容这个奇怪的名字，后来醒来，又让他们联系容这个女人，难道儿子和她有关系？这怎么可以?我们是英国上流社会，怎么可以让儿子和一个中国女人搞在一起，朋友们会怎么说？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底细，如果是个难民就惨了，我们的老脸就丢光了。最后他们只有隐瞒这一切，想着儿子或许只是一时的兴趣，过些日子会忘记的，所以也没有在意这件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儿子的腿，而不是什么中国女人。但他们却不知道，因为这个小小谎言带给儿子的将是多大的痛苦。
如果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爱上另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会变的快乐和简单的多。爱情是一种毒品，一旦碰了就无法割舍，否则等待的只有死亡。忘记是永远不可能的，爱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最多也只能去掩埋这份爱的感觉，痛多了就麻木不仁了，然后再找个替代品，时间长了，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告诉自己，我已经忘记了他。
小容并没有找替代品，虽然王峰的出现让她的心温暖了许多，但是对他，小容绝对没有友谊以外的任何东西。王峰白净的脸上依旧带着那幅宽大的笨拙眼镜。两个月前，就在理查德突然消失的时候，王峰似乎就像小说里安排的人物，在小容极度失落的时候，准时地出现在她的身边。
在她痛苦的时候遇到这个人，这是不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上帝对于自己的一点歉意？小容有这么想过。王峰是个细心的中国男人，和许多中国男人一样，他的外表注定了他在异国平静的生活，每天上课，宿舍，两点一线的奔波，平淡却已成了习惯。他喜欢小容的眼神，在图书馆里看到她的时候，他就喜欢这个眼神纯静的女孩子。小容的美静悄悄的，不露声色，却牢固的钻进人的心里。平淡的五官，凭凑在一起，却也是别有洞天。王峰觉得这种美只有细腻的人才会感受到，他确实感受到了，在第二次看到她的时候，便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这种行动不能说是热烈的追求，王峰不喜欢像外国男人那么直接，那么赤裸裸的追求一个女人，他觉得太俗，没有美的感觉。他喜欢慢慢的去感受爱情的到来。对于情爱的理解，他从来觉得自己是理解了其实质，而不是表面的虚幻，爱的表面也许只能用亲昵的动作或者最原始的感受去体现出来，但是她的实质却深的如大海，所有的细节都包含在了里面，一个温柔的笑容，一声平淡的问候就可以把爱表达的淋漓尽致。
王峰对小容的表达很平淡，有些隐秘。比如刻意的去她的楼下等她，却借口说是刚路过，有时候他会算好时间在小容坐车的车站等待她的出现，但是总不忘记解释自己只是路过这样的缘由。他知道小容是个传统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不喜欢那种直接的东西，或者说她们从小就刻意的去避免直接的东西，中国的传统教育让她们懂得女人应该是矜持的，而不是大胆的接受。
小容喜欢看到王峰，虽然这种感觉不带任何男女之间的东西，但是不可否认，她对他有一种特殊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说出来，不带任何的杂质，没有任何企图，只是一种最初，最纯洁的好感。她不排斥这个男人过多的出现，或许一切真的只是巧合，但是直觉告诉小容，天下绝对没有那么多巧合，更多的巧合是人们刻意的营造出来的。
小容接到理查德手机的时候，王峰在同一个时间，出现在小容宿舍的楼下，他习惯性的抬头看着小容的窗户，然后继续等待。小容在接到理查德电话的时候，她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兴奋。很久，很久，小容的生活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是习惯的过着每一点的时间，这是小容最初想要的生活-安静的平淡的，她认为这是幸福，但是在认识理查德之后，小容才感受到生命中其他味道。
也许只有比较之后，人才可以体会自己真正的感受。这好比一个相貌一般的中国女子在异国他乡，忽然间就成了标致的美人。人的感受很多时候需要比较，在过惯了一种生活模式后，去感受另外的生活，会有不同的感受。 美和丑，快乐与悲伤，也许重要的不是她的本质，而是人的心境。
小容不可否认她喜欢激动的感觉，认识理查德以后，她时常会有冲动的感觉。她不承认这种感觉全是快乐的，但是却是新鲜的，诱人的。对于外国人与生俱来的大胆，她不敢恭维，或者有一种轻视的感觉。特别是在外国女人对于爱情的表达方式还有想法上，她曾经是一度鄙视的，那种大方的态度以及近乎大胆的方式，她不接受也不喜欢。女人应该有的尊严似乎在外国女人身上成了一种早被遗忘的东西。她们不知廉耻的对男人展示自己，不知羞耻的满足自己身体上原始的要求，她们的种种都让小容觉得厌恶。
但是与此同时，在看到蓝眼睛的那一霎那，她竟然心底也有了波动！难道她也要鄙视自己吗？她曾经是这么做的，极力的压抑自己内心的情绪，她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够回应内心这些邪恶的要求。但是小容不能否认她曾经羡慕过西方女人的大胆与奔放，对于爱情她们如此洒脱的做着她们喜欢的一切，毫无隐瞒的去感受自己要的东西。而她呢？小容心里想着，她究竟怎么去面对自己的感情，自己的需要，自己的情绪，自己的理智与尊严？什么时候自己也可以勇敢的去感受一下让自己内心震撼的东西？
王峰觉得小容今天有些奇怪，看到他的时候只是点点头，然后自己走在前面。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看你脸色不好。”
“没有，大概没有睡好。”
然后他们就保持着沉默，一直走到了学校。
“晚上你有空吗？”王峰忍不住还是开口了。
“嗯，有空，怎么了？”
“哦，我有两张电影片，本来是和朋友去看的，但是他下午有事，不能去，我想，也许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王峰说完，就有些后悔了，这么老土的借口，他竟然也说出口。
“如果你没有空，就算了，我一个人去也可以。”王峰又说，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小容事实上并不想去，但也不知道怎么拒绝，想着也许自己真的应该放开些，虽然她不习惯单独和男人出去，但是对于身边的王峰，想不出任何决绝的理由，便答应了下午在图书馆门口等，然后一起去市中心看电影。
在学校里，她看到了凌。算算时间，自己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和凌联系了，自从理查德离开以后，凌好像也很久没有在学校里出现过，小容有联系过她，但是每次凌都是搪塞自己要打工没有时间出来见面，所以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
凌显得有些苍老，不知道为什么，小容有这样的感觉，虽然凌依旧花着艳丽的浓妆，可眼神中有些忧郁，凄凉。
“凌。”小容叫道，并挥了挥手，走了过去。
凌看到了小容，有些疑惑，站住了脚步，她今天并不想见到熟人。
“你好吗？”小容已经走到了眼前，凌不躲避的的看了她一眼。
“我，我很好，谢谢。”凌小声的说着，她的声音非常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怎么了？”
“没有什么，我很好，我要走了，再见。”凌说着就快步的离开了，小容一个人站着，望着凌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人群中，忽然有种悲哀的感觉。
晚上和王峰看的电影是个恐怖片，她不明白为何要看这样的片子，但是票子早已买好，也没有办法更改。自己是最不喜欢看恐怖片的，她是个胆子小的女人，对于鬼怪，死亡，血液这些东西特别的惧怕，但是看到特别兴奋的王峰，她不想扫兴。
王峰选这个影片的时候，曾经大骂自己的卑劣，他希望在恐怖情节的渲染下，小容的心可以和自己靠的近些，或者他更希望小容会突然钻进他的怀里，或者是突然拉住他的手。这样的情节在王峰的脑海里出现了许多次，每一次他都感到兴奋，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想法，难道男人都是这样的？对于女人都希望可以更加靠近她们的身体而不是她们的心？
王峰还是失望了，整个电影的过程中，他一直都在观察小容，希望他们之间的距离可以缩近些，但是他失望了，小容并没有这么做，她还是坐在他身边的位子上，身体还是保持着和他原先的距离，一直保持到了电影的最后。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空开始飘雨，王峰脱下了外套，披上了小容瘦弱的肩上，小容却推开了，她笑着婉拒了王峰的好意。看这身边这个娇小的女人，王峰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感觉，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了解她，真正走进她的心中？
雨继续淅淅沥沥的飘着，一滴一滴的打湿了小容的秀发，她感到有些冷，身体不自觉的抖动着，王峰似乎感觉到了身边小容的抖动，他又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在一次的披上了小容的肩膀。小容抬头看了看他，夜幕中他的眼睛在厚重的玻璃片下显的有些模糊，却也亲切了许多。这次，她没有拒绝，只是谢了声，然后继续走着，也许自己真的好冷，真的需要一些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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