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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尔兰妈妈
2004年2月27日17:26  作者: 秦春  

  玛丽·凯瑟琳是我的第三家房东,我称呼她爱尔兰妈妈。能走进爱尔兰妈妈家,是我的幸运和福气。由于第二家房东安家孩子太多,在语言学校的安排下,我有幸搬到了49, SouthAvenue, Mount Merrion, Dublin 4, 并在那里度过了四个月的快乐时光。玛丽·凯瑟琳今年80岁。她坚强善良而美丽,人也显得年轻,一直让人觉得这是上帝对她的特殊关爱。

  爱尔兰妈妈生活上独立坚强,有自己的一套良好的生活习惯和自己特有的人生哲学,即不相信任何人,一切靠自己。她其实内心非常善良、非常富有同情心、乐施好善;但却又绝对的独立,和任何人保持距离,凡事绝少求助于人。即使她在都柏林惟一的亲戚——她的侄女、侄女婿一家,她也绝少来往,更不轻易麻烦他们,凡事坚持靠自己。

  每天早晨,爱尔兰妈妈都起得很早,给我们准备好早餐后,就赶到附近的教堂做弥撒。她的出行工具有时就是一辆小红自行车。据说,这已是她长年的习惯了。做完弥撒回来后,学生们也吃完早餐纷纷上学,她把楼上楼下清理完毕,再开始清洗熨烫衣服,或者外出采购。一个星期中,她还有两天被都柏林另一户人家请去帮忙做家务。有空时,她会把自己也打扮得非常漂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在忙碌着,而她的工作——就是家务,的确被她做得是精益求精,一丝不苟,而且绝对出色。晚饭时,学生们在客厅,谈天说地的用餐,她也利用这段时间,在厨房守着电视收看新闻,或是浏览翻阅每天的报纸。她还有一个比较特别的生活习惯是,晚上9点多,在厨房独自用茶,吃点点心,看看报纸。她一天从早到晚地忙碌,让人觉得她像一只辛勤采蜜的蜜蜂。但恰恰就是这么一种积极乐观的生活惯性,使她显得非常年轻漂亮。甚至,让很多人都羡慕和嫉妒。

  当然,爱尔兰妈妈的倔强也是少有的,每当我把别人赞美她的话讲给她时,她却一撇嘴说道:“别相信任何人!” 但我知道她心里还是觉得美滋滋的。我觉得,穿着连衣裙的爱尔兰妈妈是最漂亮的。每个星期天都是爱尔兰妈妈的礼拜日,她把做礼拜当成节日。星期天一早她总要精心地打扮一番,然后精神十足地赶到教堂。我刚住在她家里的头一个星期,就跟她在星期天去了一次教堂。记得那天,爱尔兰妈妈换上一身青色的薄呢套裙,带着我走进了教堂。头一次进教堂做礼拜,我真是觉得新奇无比。只记得所有到教堂的人,衣着都非常得体而讲究,并且行为极其规矩虔诚,在上帝的面前,聆听牧师的吟经颂词,虔诚的教徒们都在胸前划着十字,而那时,我也努力地以一个东方人的心灵去融入和感受西方教堂那种静谧和神圣。

  她很忙,很少花时间跟学生聊天;但有时和我共同沉浸在一些传世经典音乐中时,我的爱尔兰妈妈会喜不自禁,说我这个中国女儿是她的天使。这个天使驱散了她的孤独。这让我感到很得意。对我这个特殊的中国学生,她也是格外偏心、格外照顾。有时,每顿早饭给我特意准备两个猕猴桃!每逢周六、周日,我在房间学习,她都按时给我准备好我最爱吃的色拉和烤面包,那时的情景,特别让我回想起在国内,我的中学时代临近高考时,我妈妈给我买来各种好吃的和为我周到地准备好一切!其实,我知道,爱尔兰妈妈对我已超出了对待一般学生的标准。在我学习忙时,她还帮我熨衣服。生活上无微不至地关心我这个远道而来的中国留学生。每个星期,她都给我的房间按时换洗被褥床单,还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她还给我煲汤,她做汤是最拿手的。有时,雨天喝着她做的汤,有一种十分温暖的感觉。凡是在爱尔兰妈妈家住过的人,都难忘她所做的精美的汤。很多在这里住过的学生,离开她家后仍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她做的汤,别有滋味。爱尔兰阴雨天比较多。有时晚上,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爱尔兰妈妈怕我冷着,会拿来一条毛绒绒的绿色毛毯,给我盖在腿上。每个周六,我在学习时,她给我专门烤好两块白面包,抹上黄油,再拌好白菜色拉,切好西红柿片,拿餐盘给我端上。她知道,这是我最爱吃的午餐。我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爱尔兰妈妈的慈爱。

  当然,爱尔兰妈妈也有时略显任性,甚至也偶有情绪失控。一次,雨后的早晨,我从花园穿过夹道走进了厨房,爱尔兰妈妈突然睁大眼睛喊道:“Stop!Take off your shoes!(站住!脱下你的鞋子!)”吓得我不敢吭一声!这时我才注意到,自己的鞋上沾满雨湿的泥泞。马上我也意识到错,并立刻向爱尔兰妈妈道歉。

  还有一次,一天早上,我起晚了,吃早饭的时候也比往常晚了很多,时间观念特别强的爱尔兰妈妈显然有点不高兴,批评了我几句。而我也很不懂事地顶撞了一句。这令她特别伤心,她一下子生气地数落道:“我对你这么好,超过了对一般的学生,像对自己的女儿,你太没良心了,你的心像蛇一样毒!”爱尔兰妈妈的连声数落,让我意识到事态严重,我连连对她说:“MUM, 我向你道歉!”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我们重归于好!她还是我喜爱的爱尔兰妈妈,而我也还是她喜欢的中国女儿。

  笃信上帝是爱尔兰妈妈赢得年轻和美貌的法宝,而这也是她自始至终的生活原则。在她大房子的楼下壁炉上方,特地挂着耶稣袒露着一颗红心的照片,而且她亲手抄写的圣经也到处可见。她楼上临街的房间,也摆放着几幅大照片,上面都是基督的画像。事实上,她的心地善良也是与基督的教诲相一致的。“Please god!Thanks god!(感谢上帝!)”她会常常以上帝为最高原则。

  “我很疲倦,我很孤独。”“让我独自呆着!给我宁静!”有时疲劳之极的爱尔兰妈妈常常会不由自主地这样说。的确,收拾一座大房子,还有照顾三四个学生的膳食,对她这个年龄来说,确实是件辛苦的事。有时,在晨曦中,当我透过客厅的窗户向外望去, 爱尔兰妈妈正在花园里,吃力地将大堆学生衣物,往晾衣绳上晾。晨风将她的头发吹散,我心中的怜爱与感动油然而生,默默地为她祝福。

  在都柏林的第一个圣诞,由于爱尔兰妈妈的住处离学校太远,我已离开她的房子搬到了学校的宿舍。学校放假了,我去看她,那天,她坚持让我住在她的房子,随便哪个房间任我挑。我不肯,她又给我带上饼干。等我执意告辞她赶回宿舍大厅时,楼道的公共电话响了!恰好是爱尔兰妈妈打来的。她说她只是担心我这一路的安全,所以特意地给我打个电话。伴随着这一连串的牵挂,我的心里暖融融;而我也为她圣诞的独处和孤独而慨然!但无论如何,这个极富个性和爱心的爱尔兰妈妈还是让我喜欢而难忘,因为她的美丽和内心深处的善良。在都柏林,她给我的礼物:一个怀抱“IRELAND”标牌的小绒熊;等我回国后,她又给我寄来了两件她在都柏林给我买的毛衣——一件是雪青色的,一件是浅粉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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