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安全——棘手的难题
我上大学三年级那年晚秋的一个周末,打开电脑,赫然看见校长写给全校师生的一封电子邮件,那标题一下狠狠地打进我的眼睛:“悲伤的消息”:“耶鲁大学的全体师生们,我十分悲痛地告诉你们一个悲伤的消息。昨天晚上约10点钟左右,在离校园北部约一英里处,四年级学生苏珊·卓文被人从背后用刀刺死。现在,警方正在展开调查。如果你们有任何关于苏珊昨天晚上动向的线索,请尽快与警方联系。”
这一惊非同小可。苏珊被刺死的地方,并不是治安不好的街区,相反,那里是治安记录良好的所谓“高尚社区”,是耶鲁的教授讲师喜欢居住的地方,而晚上10点,也不是一个“危险时段”,当时还有不少人在街上散步呢。
苏珊的死让全校师生又一次注意到“校园安全”这个令人棘手的难题——尽管警方确定这不是抢劫行凶,校方也引用警方判断一再强调,这是有预谋的杀害,并不能算在校园治安的帐上。报上还举出数据称,1998年校园内的治安案件比1997年下降了50%多——校园里实际上正变得越来越安全。
耶鲁的校园内素有不安全的名声,学校所在的城市纽黑文在全美国声名狼藉。我来耶鲁之前,听到了不少关于它的治安的风言风语,包括那个著名的以电灯泡来嘲笑纽黑文的笑话。
那实际上是个系列笑话,讥讽了一大批所谓美国名校。这些笑话都以一个同样的问句轮番问各个名校:“需要几个学生来换一个电灯泡?”
从麻省理工学院到普林斯顿大学,“两个”、“三个”、“五个”、“十个”,答案五花八门,理由更是让人捧腹。例如:
哈佛大学:一个学生——他握着电灯泡,全世界都围着他转。
哥伦比亚大学:76个学生——一个换电灯泡,50个举行集会要求不换电灯泡的权利,另外25个举行反要求的集会。
耶鲁大学:零个学生——因为纽黑文在黑暗之中看起来顺眼些!
注意到了吧:对别的学校,调侃的都是学生的自负、偏激,惟独对耶鲁,嘲弄的却是所在的环境。其实,耶鲁在美国的名校中,不是唯一一个为所在环境头疼的。哥伦比亚大学坐落在纽约声名狼藉的哈莱姆区;芝加哥大学曾为日益进逼的黑人居住区深感棘手;宾州大学位于费城市中心,毒贩子、酒鬼就在校园周围出没……这些高等学府,无不为如何处理与周围满眼脏乱差社区的关系而投入很大的精力。耶鲁所在的纽黑文,还远不是那么庞杂、那么混乱的大都市呢。
苏珊之死,舆论很自然地联系起1991年的那桩凶杀案:一位耶鲁学生背后中了一枪,倒在了纽黑文一座教堂门外。那一次,凶犯很快被找到,动机是抢劫。随后,“让耶鲁校园变得更安全”的呼声达到高潮,校方增聘了一大批校警,晚上处处可见他们骑着自行车或者开着警车巡逻的身影;校方又花巨款在校园各个角落安装上了闪着蓝灯的公用电话,随时可以直通警察局。还设立了“校内热线”,让深夜回家、心中忐忑的学生打电话呼唤来一名警察护送走夜路——我有次从较远地方回宿舍时也使用过这种服务。那次我打电话叫来护送的警察是个黑人彪形大汉,足有三百多磅,人很和善,笑眯眯的,告诉我他曾经给很多名人当过保镖,现在轮到给我当保镖了。
而耶鲁校舍的安全管理也运用了高科技手段:校区虽然各色人等来来往往,但每所住宿学院,包括专门给新生住的“老校园”的宿舍楼,必须要用专门的磁卡才能开启楼门;进了楼门后,还要用磁卡至少开启两道门,才能进到个人房间。一直到苏珊被害时节,我一直感觉,说纽黑文治安怎么怎么让人悬心,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并没有超出以前我所居住的城镇的不安全程度。
但是,校园安全不安全,只是问题的一方面。各种社会问题折射到校园内,却是不争的事实:苏珊被害的那个秋天,也正是耶鲁的多事之秋。那个学期刚刚开学不久,就有一个新生从公寓14层顶楼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苏珊被害前两个星期,耶鲁12个住宿学院之一塞布鲁克学院的院长、曾担任过美国地质学协会会长,深受学生们爱戴的一位著名教授,突然被联邦调查局搜查了办公室,他随后被逮捕,控以“非法收集儿童色情图片”和“猥亵幼童”的罪名。同学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出了苏珊凶杀案,更没有想到,这起凶杀案后来又有了令人吃惊的线索:警方所列出的可能涉案对象中,竟有耶鲁的一名政治学讲师,苏珊曾经上过这位年轻男老师好几门课,是他的得意门生之一。他就住在离苏珊死的地点不远。
不过,这个案子过了好几年了,仍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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