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极右势力与仇外排外势力的抬头,迫使欧盟移民政策一体化问题更加迫切地提上日程。
在1957年欧共体成立之时,欧洲建设的先驱们设想过政治、经济等领域的一体化前景,但何曾设想移民政策的一体化?那是欧洲亟须移民的时代,也是两大阵营对峙使人口流动受到限制的时代。在冷战后动荡不宁的世界,一批批难民和非法移民,穿过波涛汹涌的大海,跨过高山和平原,涌向欧洲海陆边境,叩击着富裕的欧洲大门。欧洲面对着一个庞大而有组织的国际犯罪集团,也面对着一个“悲惨世界”。一所所收容中心,一队队避难申请的长龙,一次次无证件者的示威,还有那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街头犯罪和骚乱,构成了一幅幅乱世流民图。新世纪之初,欧洲再也找不回宁静。“悲惨世界”引起的震荡是如此深刻,在惶恐不安的欧洲,仇恨与排斥犹如癌细胞扩散,极右翼这个毒瘤急剧膨胀,导致了今年法国极右翼的“地震”,也促动了欧洲政坛向右转。
欧洲到了必须直面极右翼的时候,欧洲也到了必须调整移民政策的时候。《申根协定》规定的人员自由流动,使进入欧洲的移民也有了自由流动的可能。但是,欧洲国家的移民政策迄今还是各自为政,因移民政策的差异而引起的争吵已经不止一次。人们常以桑加特难民营为例说明移民政策一体化的必要性。数以万计的阿富汗人、库尔德人千里迢迢来到英吉利海峡法国一侧的这个难民营,是想以难民营为跳板,穿过海底隧道到英国去。要不是非法移民在英国受到的监控比法国更少,打工更容易,他们会甘愿冒风险穿越隧道吗?对蛇头的量刑存在差异,英国即将通过的新法律规定判刑两年,意大利则最高可判14年。对移民、难民等许多概念的理解也存在差异。英国说,桑加特住的是经济难民,法国应该把他们全部遣返;法国说,应仔细甄别,以人道主义精神对待之。自从1999年冬天这个难民营开营以来,英法两国吵了多少次架!欧盟移民政策的一体化已不能等闲视之。
移民政策一体化的必要性还在于,通过集体讨论和协商,可避免各国当政者迫于某些极端派别的压力或某些过激舆论的刺激,丧失理性思考,以至移民政策在政治伦理和价值观上走偏。6月21日至22日召开的欧盟塞维利亚峰会,原计划签署一项打击非法移民的协议。西班牙首相阿斯纳尔与英国首相布莱尔已经商量好了,德国总理施罗德与意大利总理贝卢斯科尼也表示了支持,但它却胎死腹中,因为草拟的协议要教训和惩罚非法移民的来源国和过境国,停止对它们的经济援助。这违背了欧盟处理与发展中国家关系的准则,也违背“人道”与“宽容”的欧洲价值观。法国总统希拉克和瑞典首相佩尔松激烈反对,国际社会发出警告,联合国负责难民与人权事务的一些负责人要求欧盟区分难民与非法移民,尊重移民的人权。希拉克劝说伙伴国要保持理智与清醒,他说:“我们应该做的,是鼓励、说服,而不是惩罚,我们不赞成有附加条件的援助。”塞维利亚峰会最终没有采取这种欧洲自我为中心的、以惩罚为主的防范措施。这是集体磋商精神的胜利。
1997年欧盟《阿姆斯特丹条约》首次提出移民政策合作的构想,1999年欧盟坦佩雷峰会决定把避难政策与移民政策纳入未来欧盟“共同司法与安全空间”。5年来,欧盟移民政策一体化进展缓慢,迄今取得进展的只有警察合作。欧盟有了警察“资料交换信息系统”,它在监控移民方面发挥了作用。“避难申请者指纹中心”也在筹建中,2003年可投入使用。今年5月30日在罗马召开的28国(欧盟15国加上12个入盟候选国以及土耳其)内政部部长会议,讨论了构建欧盟边境警察的计划。但在司法领域的合作,仍未见进展,因为避难批准权、难民庇护权等也涉及国家主权,各有各的考虑。
今年欧盟移民政策一体化进程加快了步伐。建设一个理性的、兼顾欧洲利益与不发达国家利益的移民环境和机制,不仅考验着欧盟成员国国家机器的效率和这些国家向外部世界开放的决心,对欧洲的人权价值观及其显然有别于美国的第三世界政策也是考验。它不会是一条平坦的路。
《人民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