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带日历过来,也没有文曲星,我只有这个国产的IBM的电脑,也没有显示日历给我。所以每天过的昏昏噩噩~~不知道几号也不知道星期几,只知道那些韩国人都不来的日子就是星期日。可是,昨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迫切地想知道现在是农历什么时候了,所以就在3721中输入了“日历”,搜索…… 今天竟然是重阳节了。在古代,重阳节是个很隆重的节日,农历九月初九,二九相重,称为"重九"。又因为在我国古代,六为阴数,九是阳数,因此,重九就叫"重阳"。这个日子,人们要佩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以求长寿。民间还有登高的风俗。而在1988年,又把这天定为了老人节。可是,现在似乎对老人的关爱越来越少了,连离休老干部的公费医疗都开始出了猫腻了。 晚上用MSN跟学校的室友聊了好久,聊旧日相处的点点滴滴,聊未来诸事的不可预料,聊现在面对的茫然无措。不爱做实验,背起电脑,拖着疲惫的身躯独自回到了这个空荡荡的小窝里。现在那三个男孩已经不跟我一起回来了,或许已经习惯了吧,昨天就是自己一个人赶了最后一班校车回来的。如果迟了恐怕就要步行了……陌生的城市,华灯闪烁,孤独的小小的我拖着长长的影子落寂地在微凉的秋风中爬着土坡~小窝在半坡上。 抱着胳膊盘腿坐在电脑前,看着QQ上一个个闪动的人头,却不想说话。托着下巴,想起了王维的诗《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这一句每逢佳节倍思亲已经无比贴切地把离家的人的思念之情深刻地表露出来了。我想起了这首诗,于是,我知道,我想家了。 看看表,十点了。家里是九点。爸爸妈妈应该已经睡下了。但是却压制不住那种想打电话的欲望。我开始找我的电话卡。上周末买的,只打过一次,跟爸爸。钱夹里,没有;背包里,没有;电脑包里,也没有;桌子上的每个角落都被我扫荡了,可是还是没有发现那张电话卡的芳踪。我有些着急了。我开始烦躁,开始不安,有些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我着急了就会这样。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看看角落里的垃圾袋,那里是我一个星期来的杰作,每周末我会把垃圾倒走。我把希望投向了垃圾袋,以前就会经常在家中的垃圾桶里找到我想要的东西。这次会不会也如此幸运呢?我翻开了垃圾袋。 额头上已经有汗了。垃圾袋也底朝天了,地板上一片狼籍。可是却没有我要的东西。我瘫坐在地上,丝毫也不想动。我的脑细胞在飞速运转,可是却连一丝关于电话卡的记忆都没有发现,上次打过电话后它好象就消声灭迹了。我无奈,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把自己平放在地上,看着天棚发呆。身体象睡着了一样,但是,神智一直都清醒的。不知过了多久。我开始收拾战场。已经很晚了,无法买到新的卡了,只好又回到了电脑跟前,它就象一个体贴的情人一样,默默无闻地承受着我的暴虐乖张…… 我想起了病房里的爷爷奶奶。想起小时侯趴在奶奶瘦弱的肩膀上的那种温暖和安详,想起小时侯爷爷用那双大手把我举过头顶时的快乐与惊慌。可是,现在爷爷的手已经从无法拿笔在医疗费单子上写字到现在的连勺子都拿不起来了,他甚至连我都不认识了……想起出国前回家看他的时候,他偶尔用呆滞的目光看看我,仿佛在看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根本不是那个在他膝下陪了他十年的让他无比自豪却又有些调皮的小宝贝孙女。爷爷的手还是那么的温暖宽厚,可是已经无力了,再永远也无法把自己亲爱的孙女举起来了,只能趴在床上任由血管上多出一个又一个的针孔。每天都有那么多的药水在他的体内流动着,却没有见爷爷的状况有好转的趋势。医生说脑干上的血管已经有栓塞了。是啊~人老了身体机能都要老化的,可是我还是不想看到爷爷这样半呆半傻的躺在床上的样子,我更不想他离我远去。想着想着,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出来,我又一次不争气地哭了。 奶奶也很老了,记得小时候总是奶奶背着我一路小跑送我上学,在班级门口把我放下~然后我抱着有半个我大的书包慌慌张张地从查人数的值周生身后挤进教室~爬到自己的椅子上坐好。那时我只有五岁。后来,当我五十八斤的时候,奶奶八十五斤,还偶尔在快迟到的时候背我上学。奶奶是学校的老师。爷爷是校长。 可是,现在爷爷是病人,奶奶是护理员。我虽然离他们几百公里,但却已经有了国界线横在了中间。连打个电话都成了奢侈品。奶奶象个仆人一样尽心尽力地照顾着风烛残年的爷爷。喂饭擦汗,翻身洗涮,端屎接尿……所有的事情都要这个同样七十多岁的老人来做。奶奶不愿意让儿女跟着受累,只有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给妈妈打电话求助。想着奶奶本就瘦削的肩膀上还要压上如此的重担,而且还要承受着随时都会失去爷爷这个终身伴侣的巨大心理压力,奶奶却能每天都几乎保持平静的面容迎接每一个未知的日子。这个瘦小的身躯里藏着一颗怎样坚强的心啊!! 对我的出来深造,奶奶很高兴,也很不舍。我不敢跟奶奶有太煽情的告别,只是淡淡的说说我要走了,有时间我就回来,就离开了病房。其实我好象给奶奶一个深情的吻,但是我不敢,我怕会泣不成声,我不想因为我让奶奶更加悲伤,所以我只有装做若无其事的坚强。我也告诉了病床上的爷爷我要走了,他没有理我,可是我知道,他一定听懂了的,因为我已经提前跟他告别了的。在奶奶出去打饭的时候,我跟爷爷说了悄悄话的。蹲在床前,我轻轻地拉起爷爷的手,抚摩着粗糙却温厚的手掌,我告诉爷爷~我要离开他一段时间了,我伸出了小拇指跟他拉勾~要他好好地等我回来,不许不记得我,不许不认识我。他一直都在定定地看着我,我知道他听的懂,我知道他默认了的。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所以爷爷一定回好好的~~~ 以前的重阳节都是在平淡得不能在平淡中度过的,因为我们这一代早已没有了登高的习俗,没有了饮菊花酒的兴致,更没有去遍插茱萸的闲情了~~所以这个节日似乎在我们心里变得愈加微不足道,甚至已经忽略不计。可是,今年的重阳节,却让我鬼使神差的记起,带来了这许多的伤怀,久久挥之不散…… 今天的电话终于没有打成,只有明天买张新卡再打了,但是却已经不是今天的心意了。遗憾,无奈,却又无能为力,第一次感觉自己原来也不很坚强。 明天就是霜降了,是秋季的最后一个节气了,在秋季的最后一天,我会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冬雪雪冬小大寒”,因为冬天要来了。 记录于 2004-10-23 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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